浅夏

【叶修中心】最强荣耀（中）

5、
803。
周泽楷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看，眼中迅速掠过一种意味不清的情绪，特意平复了一下呼吸才打开房门。
在门外等候多时的记者连忙简洁地说明身份，就往前走了几步离开过道处，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到屋里进行采访的打算。
“嗯…是这样的，采访的主题很简单，就是职业选手眼中的最强者。那么大神，请问在你的心中，谁是最强的荣耀？”记者也不过多寒暄，清了清嗓子便直接了当地问道。
周泽楷没想到记者会这么开门见山，停顿思考的时间比往常来的还要长，整个人都陷入沉默的状态，过了几秒才一字一顿地回答道：“君莫笑。”
明明想也想过了，看起来那一番挣扎也是在组织语言，可最后吐出来的却只有三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字。周泽楷式回答向来简短，可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也很少见。
周泽楷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作答有多么扑朔迷离，又露出了招牌的羞涩微笑，颇有些迷惑人的味道。
“哦，那小周为什么觉得他最强呢？”记者还算顺利地理解了周泽楷想要表达的意思，自然而然地追问道。
“呃…意识、技术、手速，都很强。”周泽楷想了想，最后十分朴素地答。


又随意问了几个问题，采访就此结束。记者友好地告别，整个采访过程比起喻文州和黄少天短了不知道多少倍。周泽楷的少言寡语是一方面，记者意外的熟门熟路也是一方面。
从进门后他好像就知道这不是一场长谈，直接选择在门口进行采访。虽然采访周泽楷的困难性在整个记者界有目共睹，但记者却难得没有在周泽楷回答后发扬深入探究的精神，甚至好像打算破罐破摔，拿黄少天的中篇小说填补周泽楷缺失的版块。


周泽楷望着记者的背影，神色带着凛然。
因为收到喻文州说“记者有点奇怪”的消息，为了试探他甚至特意模糊了自己的答案，使之听起来很难判断想表达什么意图，可记者却毫不犹豫地猜出来他想说的是账号为君莫笑的玩家。可能是本来就在用不一样的眼光观察，他越发感到这个记者身上疑点重重，到了让他格外警觉的地步。
但他又琢磨不出什么头绪来。直觉告诉他记者是原本就明白“君莫笑”的含义的，而不是通过他的表情做出的判断。可君莫笑明明只是一个在一区十年前的空号，千机伞也还好好呆在装备编辑器里，这样一个平凡的过头的账号没道理被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知晓。
周泽楷心中的疑窦渐渐加深。



6、
下一个被采访者是804的王杰希，记者几乎是一敲房门就被打开了，好像门内的人一早就等着了一样。
记者依旧打了个招呼就坐在沙发上准备采访。王杰希关上门，也进屋坐了下来。
“这次的专题我们只有一个问题，”记者严肃地问道：“在荣耀里面，你觉得谁是最强的荣耀玩家？当然不一定是职业选手，任何一个方面都可以。”
同样的，采访由一个简单的问题开始。


王杰希听到问题后微愣，不自觉用指尖摩挲着沙发的扶手，像是想起了久远的往事，怀念地叹了口气。“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人，是我很久以前在网游里的搭档，我们一起下过一段时间的本。根据我的估计，即使以职业选手的标准衡量，他也会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的账号名是…”王杰希口吻平淡而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一起下过本吗…这么说他是PVE比较好咯？”记者敏感地发现了王杰希话中的信息。
“从他对时机的选择和手速来看，他的PVP总不会太差。而且我们还在有一次等级提升上限时一起开过荒。那种在不知道攻略和打法的情况下打副本其实更像是PVE，但他适应的很好。”王杰希细细地回忆着。


“呃…那大神你们就没有在竞技场里单挑过吗？难道说他不喜欢pk？”记者表示疑惑，竞技场对战当然才是衡量PVP水平的最佳方式。
“不是不想，是我们两个没法打。”王杰希冷静地指出：“因为他是个牧师，单挑会吃很大的亏。”
记者的表情不知为何忽然僵了一僵。
“那大神，他现在怎么样了呢？”很快记者又恢复了正常，继续若无其事地问。
王杰希将一切收在眼底，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后来有一天，他一声不响地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也许是在现实中遇到了什么事吧。如果他进入了联盟，现在应该已经大名鼎鼎了吧。”说到这里，他显得惋惜而无可奈何。


明明是最老土的打法，甚至普通玩家都能理解的战术，但却严密到无懈可击。好像只有在那些只剩下影子、似梦非梦的记忆里，他曾见过那样不可思议的强大。
那些无法抛弃的回忆被藏在脑海中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即触便碎，蒙上了经年的灰，却仍是熠熠生辉着。
他不记得那人的名字，他的相貌，也不记得他们之间有过怎样的过往。
但他记得那人嘴角有浅浅弧度，淡淡烟香，指尖相互触及时温暖直透血液。
那是绝无仅有的荣耀。
不可超越，无法比拟，独属一人的荣耀。
——所以哪怕他们都忘了你，在我心里你还是最强的。


记者离开后回忆着他说的话微微拧起了眉，脑海中兜兜转转了好久，也没想起王杰希所说的“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是何方神圣。
他不禁有了种微妙的不祥感。



7、
黄少天坐在沙发正中，用双手托着下巴，正在等喻文州打完电话。他脑海里不断拼凑着仅有的线索却仍是一语不发。一般情况下他在最焦躁或是失魂落魄的时候也只是一副百无聊赖而不失活泼的样子，但此刻他稳重的有点过了分。
他一幕幕想着之前的采访流程，从很套路的相互问好，互相伤害的问答时间和最后记者如蒙大赦地离开，过程短到对任何一点产生怀疑都过分牵强。
“可我感觉他…不是很专业啊。”喻文州之前这么说。
其实谈话还算轻松有趣——虽然一直是他们在想办法延续话题，但整个过程中记者起码表现的很正常，总比一些不知禁忌的新人将场面搞的很尴尬而好得多。
拿着这样一个访谈项目，又是个生面孔，想来也没亲身经历他们的风格。对比那些被嘲讽两句就不知所措的记者，能在采访过程中保持冷静就已经很有职业素养了，哪里称得上不专业啊…


可这比起那些刁钻狡猾的记者还差的远的记者，却偏偏引得他们说出了藏在心底多年的心意。真正的疑点来自他们自己，他们几乎毫无原则地相信了那个人。
那种难以言喻的熟稔感只能来自于长久相互之间的试探与揣摩，所以信任感即使在脑海中被抹去也依然刻在了本能里。
这些年来，所有诸如此类的事全部指向叶修。只是记忆还是无懈可击的，有关叶修的事想一个巨大的谜团，每一个似是而非的记忆片段都只是触即边缘，即使将所有线索拼凑在一起，也看不清完整的轮廓。
而今天的记者，也许会是一个巨大的突破口。


喻文州挂断电话坐下，手机边缘轻磕在茶几上时金属相撞的脆响唤回他的思绪，接下来的话让他瞬间又有了几分清清醒：“我问了电竞之家，这次他们打算做一个国外高手的集锦专题。”
这言下之意便是这记者似乎是不请自来的，跟电竞之家没有丝毫关系，这让他的身份十分值得怀疑。
他却从这之中听到了更加值得利用的信息，意识到这之中存在着另一个薄弱的突破口，就是信誓旦旦地将采访通知他们的苏沐秋。即使存在领队本人也被蒙在鼓里的可能性，他也暗自确信了苏沐秋是同谋的事实。
一直以来苏沐秋和叶修之间都存在着千丝万缕剪不清理还乱的联系，可每次他去试探那家伙要么是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相，要么嘲讽他是不是传说中的受虐体质，非得有这么一个屌炸天的人来虐他才安心。这下总算有了些实际的证据，苏沐秋再怎么不要脸也不可能遮遮掩掩下去了。



8、
这么好的机会往往是一晃而逝的，哪怕晚一秒抓住也可能毫无用处，深谙此道的机会主义者黄山天当即决定去和苏沐秋对峙。
但喻文州叫住了他，慢吞吞但语出惊人地说：“…他是叶修。”


信任、倾慕、又有身为对手微妙的警惕，能给他们带来这种感觉的想来只有叶修。
自己的情感总不会是骗人的，而喻文州试图以局外人的角度分析自己的情感，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如此。
记者身上并非隐藏着属于叶修的线索——他就是叶修本人。


“可知道没有意义。我们找不到证据。”黄少天语速急促地反驳，并且罕见的言简意赅。
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如此接近真相，一切仿佛昭然若揭。关键不在于他们可以真正意义上离那个人触手可及，而在于这是唯一一个可以给出“叶修真的存在过”的证据的机会。
喻文州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好像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问似的，把屏幕还亮着的手机递过来给他看。


——与好友“王不留行”的私聊——

王不留行：你刚才跟我说的记者，他确实是叶修。

索克萨尔：？
索克萨尔：有证据吗？

王不留行：【叶修.jpg】
王不留行：他是叶修的证据。


王杰希发来的照片角度诡异，照得更不算清楚，像是水平拙劣的偷拍。
照片的一角明显是记者的手，因为拿着笔指节弯曲着，更显得皮肤薄到透明，隔着肌理便能看到骨节清晰的轮廓。
黄少天恋恋不舍地又看了几眼，才注意到王杰希传来的照片上真正的要点。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这位记者在纸上记录的信息被一字不落地照了下来。
相比其他，叶和秋两个字好看的似乎有点过分，笔法娴熟又透着潇洒，明显是刻意设计好练过的，单看赏心悦目，但和其他懒散的字迹放在一起就透着一股子格格不入的气息。
他想起来方锐确实是说过的。那时候他们才刚刚彼此发现聚成组织，难得地齐心协力整理起资料来。
方锐透露消息声称说：叶修这个人啊，特别的懒。懒到什么程度？原来聚乐部坚持不懈地勒令他练签名，他才答应把叶秋两个字练好了。他换成叶修的名字复出的时候也不把那个修字练练，看他那签名感觉就像两个人写的。
简而言之也就是说，叶修写出的“叶”和“秋”字会远远比其他字来的惊艳。虽然不能完全反证写叶秋二字好看的人一定是叶修，但这样再加上先前的怀疑，可能性已经接近百分之百。
更何况啊，他们想要的原本就只是一个希望。


黄少天认真地思索着接下来的方案。
是默不作声地引出破绽，还是先去找苏沐秋问清楚…或者干脆先满足个人感情，趁着敌在明我在暗，偷偷去吃点豆腐？
当黄少天果断选择恋爱最大后回过神来，却几乎是毛骨悚然地发现喻文州不知何时又带上了一看就不怀好意的笑容，正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打着字。


——与好友“生灵灭”的私聊——

索克萨尔：肖队，我用一条叶修最新情报交换 ^_^ ，能不能帮我一点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