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

【all叶】荣耀之神秋沐苏（下）

5、
让我们再一次回到十年前，把时间定格在开始分叉的那一刻。
这一次没有杭州初秋网吧里初遇的少年，是苏沐秋独自一人从头出发，征战荣耀。叶修从头开始，就没有出现荣耀的历程中。


“我当然会拿着笨蛋弟弟的行李走。”当设计剧本时我问过他的意向，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回了过来。 “但是你觉得老陶发现我这种人才以后还会放手吗，玩家还能忘记一叶之秋吗？”
他说得对，嗯，别无他法。
我们可以偷偷返回时间的起点，欺骗时间之神，将苏沐秋推到原本属于叶修的轨迹上。但我们不能改变它分毫，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节点，也必须让它看上去和之前的一切别无二致。


简而言之，用叶修的十年换苏沐秋的十年，等到十年的裂缝被填补干净，一切才又会回到最初，叶修苏沐秋都在的样子。
中间的十年里，他们各自走各自的路，在自己的世界里竭尽全力，或许仍然都登上了荣耀的巅峰，惊艳时光温暖岁月。
只不过最值得纪念的旅途中，没能与对方同行罢了。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
叶修本人，当事人苏沐秋，和他们两人一起生活过的苏沐橙，还有正牌叶秋，我想不出向他们解释的方式，这点瑕疵也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至于其他也和叶修有过太多羁绊的人，也许大可以用苏沐秋偷梁换柱，顶替记忆中的空白。
也许。


准备好了，一切准备好以后我最后一次向叶修确认，你确定了吗？
叶修一连发回三个大兵叼烟的表情，意思是很确定，十分确定，毫不犹豫。他这么轻松，让我这个局外人的思虑显得比他还重。


那一刻，那个在荣耀里留下太多足迹的叶修被抹拭干净，只留下淡淡不可察觉的轮廓。



6、
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轨迹与先前渐渐并合行至正途。只是苏沐秋拒绝了陶轩给的代言广告，在常人来看是毫无理由的。陶轩暂且还带着一种介乎包容与宠溺之间的态度，但这确实是嘉世分崩离析的开端。
苏沐秋和叶修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他没有后顾之忧，嘉世无需有队长只能摆着看而不能生财的烦恼。但是嘉世驱逐了队长是无法改变的事，只能拜托苏沐秋以一个莫须有的理由达到同样的效果。
唯一不同的是，苏沐秋带走了他使用的账号卡神枪手一叶之秋和不为任何人所知的空号君莫笑，为了替代少数玩家记忆中有关一叶之秋三连冠的往事，他干脆以一叶之秋的账号出道。他最终说服了陶轩，留下了的是秋木苏，战斗法师，许久以前的老卡，但却是当前荣耀里技能点最多的角色。身上几年间陆陆续续齐了银装，隐藏价值直逼千万。虽然角色本身没有名气，但一出手绝对的惊艳全场，这样一张杀手锏简直再适合不过越云来的风头正旺的孙翔。


如果叶修或者苏沐秋可以在一起随心所欲地打荣耀，嘉世是不是可以走得更长远点？我问过叶修这样的问题。
——不可能，那样的话连联盟都有可能因为冠军太没悬念而解散的。
很叶修式的答复，自信而不正经的。如果是亲口说出来的话，带上上扬的尾音也许会再多一点嘲讽的意味，再加上他那种理所当然的口吻更会让人恨得牙痒痒。但仅透过那些字符，一如既往，我读不出叶修的情绪。
也许他心中也有微小而隐秘的伤口：不痛不痒，或者他已经足够强大到忽视它。但无论过去多长时间，它一直随着呼吸伸缩无法痊愈，一遍遍展示自己的存在。


时间飞速递进。虽说对苏沐秋而言是十年，但我们只需亲自确认每一个节点与之前的相似性，剩余不影响大局的时段就直接放任，这样来来回回要浪费的时间并不多。像是透过墨色氤氲的画纸看了一场长电影，花上两个半小时看别人的一生，身临其境但能清晰地感受到这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我们也只是挑最关键的几天过，和那个世界贴合而疏离。


他偶尔打荣耀，一叶之秋的账号名被苏沐秋使用，于是他随便取了个名字，叫一叶知秋。
…话说回来其实这才是正式输入方式啊。
为了彻底消除叶修被发现的隐患，我好几次这么提醒他别引起更多注意。他回我一个微笑，然后继续引起腥风血雨。
好在他一直把握着一个度，就像当初的毁人不倦，让俱乐部对他有点兴趣，却够不到职业选手的层次。
有时候，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新世界的发展，感慨一句苏沐秋的成绩。
更多的时候，他操纵着一叶知秋到荣耀里没有任务而荒无人烟的地方，利用荣耀多变的地形做简单的每日练习。他依然觊觎稀有材料，但野图Boss的刷新却绝对公平，偶尔被幸运之神眷顾的时候他偷偷摸摸配合玩家杀个Boss，然后在工会大部队到来之前远遁。
他暗戳戳地因为一点50级以下的材料而斤斤计较的时候简直像极了对任何Boss刷出材料都垂涎欲滴的新人，但一件一件收进包里时却又能冷静地评估价值，淋漓尽致见过市面的大神风范。而从未变过的，大概只有他对荣耀单纯而冷静的喜爱。



7、
一叶知秋到底最后还是出了名，他到没有做出孤身一人和大公会怼的事，可是几乎大公会的每个人都被他怼过，久而久之一叶知秋在这些公会内部也是声名远扬。好在被虐这种囧事多数人是不愿意宣扬出去的，而在公会看来这也没太大影响，不足以上报给俱乐部。一叶知秋依然是在高层次的小圈子里混，在基数庞大普通玩家面前依然是个陌生的存在。
这尚在可控范围之内，不足为虑。


倒是君莫笑，好多人表示这也是一尊大神，游戏里所作所为更是很有职业风范，怎么就没出现在职业圈里呢？
他的问题甚至比当时的叶修更严峻些，身份曝光后就连他昔日的队友都不了解他为什么守着个神级账号不用偏偏练起了一个早就被淘汰的散人号，这成了当下最神秘的迷被翻来覆去地讨论着。
但是苏沐秋前期高冷不露面，君莫笑备受关注的时候他整好离开了嘉世，连为数不多的qq采访都被取消。建立兴欣后终于开始接受采访时已经彻底炼成一个心脏，三两句就能把话题引入歧途，这个被大众好奇的问题便只能暂时不了了之。
于是君莫笑，这个最大的问题，终于也不是问题了。


我终于开始意识到，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存在着我意想不到的变数。
苏沐秋透露，有几个职业圈的大神开始隔三差五地找上他，明着是切磋，暗地里开始打探叶秋的消息。他们不提具体的事情，只装做一概不知地旁侧敲击，狡猾的让人无可奈何。纵然苏沐秋段数很高，但到底孤木难支，没打探出对方究竟知道了多少，自己先说漏嘴了几次。
再这样下去，等叶修回去的那天，恐怕整个电竞圈都知道叶修的存在了。而叶修和苏沐秋是非此即彼的。
面对意想不到的一切，叶修淡定得出奇。我说不准他是早已看到了这种可能，还是毫不担心会引发的种种后果。
但从他身上确实看不出一丝一毫收敛的样子，还是该干嘛就干嘛，在网游里为非作歹，掀起一片又一片腥风血雨。
除非他已经做好准备，接受另一个结局了。
早在十年前我们就设计了保底的计划，但说到底也没想过会有真正用到的一天，也可以说一切小心翼翼的目的便是避免用到这个方案的一天。只有别无选择的时候，才会考虑走这一步——彻底抹除这十年间叶修的存在。
如果不想再对另一种世界的存在遮遮掩掩，那只能干脆让它消失，让所有人脑海里叶修最后的影子消失…可那未免太残忍了。



8、
世邀赛对各个俱乐部的选手发出邀请，飞机平稳地飞向苏黎世，原先计划内叶修回归的日子近在咫尺。经协商后，叶修提前一天回到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里，只带了能压得很低的鸭舌帽和随意几件能看上去像些记者的伪装，即将假扮成职业选手本该很熟悉、他却只亲身面对过几次的角色…实在是看上去不怎么靠谱，像是破罐子破摔的计划。但我对叶修有一种意料之外的信任感，哪怕他自始至终没显示出什么对这方面的自信。
给苏沐秋发了条消息让他帮忙安排一下这次实为打探消息的采访，时间就定在下午训练完的自由活动时间，叶修抵达时采访开始时间已经迫在眉睫，于是还没来得及研究一下战术，就马不停蹄地敲响第一位的房门。


这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但比我预计的时间短的多，叶修的消息已经用qq传了回来，所打听出的事实完全让人看不到任何希望。


“不该知道的他们差不多都知道了，大概彼此也是有交流，拼拼凑凑就了解全了。啧，没办法了，用plan B，从头再来吧。”
平淡的好像在聊晚餐吃什么的语气，还很入乡随俗地用了英文，到显得他才是此时一点也不了解情况的局外人。但就是如此平淡无奇的语气恰恰表现出来他的不正常，要知道他说话向来要么憋屈死人，要么气死人，要么两个皆有，能这么看完还心平气和的句子我还没见过，反而能从中看出他的异常。
这家伙果然还是有不舍的吧？虽是这么想，到底还是不敢断然确信，一是见惯了他懒懒散散满不在乎的样子，二是每次猜他的想法总是要被打脸的，三是他太自信又坚强，这样合乎常情的难过放在他身上甚至会很可笑。


一个早在最开始就被抛弃了的念头在一切快结束的时候，姗姗来迟地跃然而上。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的。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游戏的神界还有一种通用的交易方式。”我尽量平静地发出讯息。
“哦。”叶修回。
“就是手速，但像你这样的情况付出的代价会很大。”我只能自顾自地向他解释。
“哦。”他还是没什么兴趣般地回。
“用你们的APM来计算，大概是两百出头。”我继续自说自话。
“哦。”
“这样这个世界里你存在的意义和原来是一样的，你也不必遮掩这十年里你的存在了。”
“哦。”
“但你可要想好，要知道两百的手速可是大神级职业选手和高级玩家之间的区别，丢掉以后很多战术意图是会无法发挥的。”虽说他这样的职业选手对手速的意识一定比我高，但他那满不在乎的样子总会让我怀疑他有没有仔细想过后果的严重性，希望我此时的语重心长能让他多一点重视吧。
“哦。”
“我知道这样的决定可能对你很困难，但不得不说我们时间不多了。”
“哦。”


感情这大神是开了自动回复的？我在这苦口婆心地劝导，合着是跟一个空屏幕啰嗦？而且人家机器随随便便就拿“嗯啊哦”的应声词应付了半天？
幸好这次本尊总算是紧跟着“哦”出现了。
“刚才在沐秋那指挥抢了个75级的野图，你这个提议不错，就这么办呗。”
“什么这么办？”
“就手速啊，直接扣吗？这么先进？”
“…你真的考虑好了吗？”对于正常人来说，实力还是朋友的记忆，显然是一个思考三天三夜都不嫌少的抉择，虽然此刻本来也只有一天时间剩下，但这么果断还是会让人担心啊。
“你不是说很着急么。”叶修疑惑地指出。
…好像是哦。


“那好吧，我这么问，你绝对手速能有多少，减去两百还有多少，算了吗？”我不得不这么提醒他这个选择背后的残忍性。就在这时，脑子里忽然嗡地一声，想起了总决赛时他一瞬间快到连荣耀系统也无法计算的手速，和一直以来闻名遐迩的散人快打。


“八百出头吧！”叶修的答案一瞬便出现，附带一个简简单单的微笑表情。


世邀赛叶修最终还是没能参加，苏沐秋这个领队也只在半决赛的舞台上惊鸿一现。
然而世邀赛结束后，兴欣的一位新秀将使用君莫笑加入兴欣。这个被苏沐秋玩到极致的散人角色却在此时拱手相让，让人不得不好奇而百思而不得其解，职业圈内知情的却已哀嚎一片。毕竟苏沐秋使用的君莫笑尚只是凭借对荣耀的理解发挥，而叶修的散人却贯穿了他对24个职业不同的理解。苏沐秋使用的是他辞别了两年却一点也不陌生的神枪手。这一切就像他们说好的一样，只不过晚了十年。


终于又能看见他们并肩，真好。



后记、
世邀赛结束的次月，夏休季的尾声，我无所事事地在网游里闲逛。大概是世界邀请赛给了整个网游一个同仇敌忾的机会，最近网游里公会异常地和谐，平静得一点也不像神之领域。
直到某一天我和兴欣工会刷副本的小队迎面相撞，站在首位的正是君莫笑，角色的眼神依然是毫无感情的，我偏偏能感受到一股子杀气，让我又能想起多年前惨死的恐惧。


唔…今天会是什么死法呢？